“不好。”她想也不想就拒绝。
“为什么?”秦清的眸光暗下来。她的样子不似害羞,像是真的想要拒绝他。
她的情绪骗不了人,她是喜欢他的,对吧?既然喜欢,为什么不能嫁给他?
“我不想嫁人。”她很认真,“而且,也不能嫁人。以后也许你会知道。”
“我现在就想要答案。”他的神情严肃了许多,“是因为嫌我穷酸,配不上你吗?”
“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。”看到他脸上的受伤,静莲的心也跟着天灰。“我真的不能嫁人……不单是你,任何一个人,我都不能嫁。”
“究竟是为什么?”秦清有些急了。
“我……”静莲差点脱口而出她不是个人类。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那股冲动压了下来,深吸口气说,“我们这样,不也很好么?”
“不好。”秦清别开脸,“不过,你若还不想嫁,我就等你吧。五年十年,你总会有想嫁人的一天。不是么?”
她语噎。
他怎么这般倔强啊?五年十年?谁知道她会不会在他身边待这么久,又有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等她这么久?
他年岁也不小了。家境稍好些的人家,都已经成亲当了父亲,而他还连个家室都没有。
若五年十年,他还在等她,她岂不是算是负了他一生?
“你别等我。”她撂下话,“就是等了也是白等。我不可能嫁给任何人的。”
秦清不明白为什么她口口声声说不能嫁给任何人。寻常姑娘,怎么可能不出嫁?又或者,她真的觉得他是配不上她?
出身贫寒的他,在成长的路上多次遭遇坎坷,其实相当缺乏信心,觉得静莲有可能因为他出身不好而不愿嫁,不免让他多了几分自卑。
他自嘲地笑了笑,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那笑,像针扎进静莲的心菲,猛得揪疼。
“我去写字了。”秦清转身朝书桌而去。静莲看他落寞身影,胸口那份疼痛更加深了几分。
她这样是不是太过份了?
静莲不禁扪心自问。秦清素来待她不薄……她每每看见他孤单落第,也有些心疼。
可,这是爱么?
这只是普通的情谊吧,她不能因为这种情谊就嫁给他啊。也许有一天她要回天界呢,那样岂不是要抛下他,让他孤独钟老?
与其那时绝决,不如现在就走吧。
她迈出胜远斋,外头的阳光明晃晃地,甚是刺眼。
她又像刚下凡时一样感到茫然了。倘若她要走,她能走到哪儿去?没了秦清这个说话的伴儿,她又要开始孤独了。
可只是为了不孤独而留在他身边,她也太自私了。
秦清里里外外将屋子寻找了几遍,却一直没找着静莲,不禁有不好预感。
会不会是因为白天那些话将她吓着了?
他不由懊恼。从来都沉得住气的他,为何不懂迂回些呢?他的倔强兴许让她感到困扰,觉得他是在逼迫她非嫁不可。
他苦笑。
她是因为害怕,所以离家出走了么?
比起她拒绝嫁给他,他更害怕的是找不到她!一个独身女子,孤身在外,万一发生什么事怎么办?
秦清焦急地离开她的住所,飞奔到街上,试图寻找她的身影。
一条条大街小巷全部掠过,可京城之大,想找个人又谈何容易?
一直找到天将近亮了,他回到她的住处时,才发现幽幽灯光。一颗高悬的心,终于落定。
原来没走。
原来,只是他在胡思乱想而已。
凄凉一笑,秦清忽然有些灰心。他对着她的屋子深深看了一眼,转身,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朝家走去。
站在窗口的静莲远远地已经看到他了,见他在自家门前站着呆看了几眼就走,不免有些莫名奇妙。
他也生气了,是吧?
一定是生气了,所以才过其门不入。
哎……难道真的只有嫁与他,他才能高兴么?继续这样像朋友一样知心,友好,不行么?
又是接连几日,秦清不曾来。
静莲坐立难安,有些慌张。如果他以后真的就不理她了呢?他们就要当陌生人了?
或者,她真的该离开这里?
一个个问题像纠结的麻花,叫她心乱如麻。正在心烦意乱,门板陡得被拍响。
静莲开了门,外头站着胜远斋的小姑娘桔燕。
她看起来脸色不善,“原来你在家啊!那你怎么不去看秦大哥?”
“我看不看他,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?”
桔燕一听此话就跳起来了:“真是不知好歹,秦大哥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!忘恩负义,没有良心!”
静莲被骂得摸不着北。忘恩负义?她没有啊!良心她有啊!她眨着眼睛:“桔燕姑娘这是哪儿点着的火,来我这里发泄?”
“什么来你这里发泄!”桔燕冷笑两声,“要不是秦大哥病中老喊着你,我才不来!”
病中?静莲敏感地捕捉到这二字。“他怎么了?”
“生病了!”桔燕没好气,“因为彻夜找你,劳累了一夜,又着了风寒!”
静莲胸口一窒。那天晚上,原来他……他找了她一夜?
“他要紧吗?”
“怎么不要紧。大夫都说这病很悬,再加上他原先体质就薄弱,旦凡再严重些,随时都可能……”
静莲喝断她:“胡说八道!哪个庸医这样乱下定论,拉他出去打死!”
“……”桔燕古怪地瞥她一眼,“先别想着大夫,倒是去看看秦大哥吧!”
静莲咻得一声从她身边跑了出去,也不管桔燕在后面喊“等等我”,运了气,用极快的速度往胜远斋奔去。
有时秦清因嫌住处路途遥远,就在胜远斋的阁楼搭了张床,偶尔过夜用。静莲奔进阁楼时,他在安静地沉睡。
墨绿色的被子将他的脸色映得苍白。
静莲的心抽、动。
那是种古怪的感觉,她从来不曾有过。
她看着他安静的容颜,只有一个念头:凡人很孱弱。
他们的生命不堪一击,也许轻而易举就会一命呜呼。更何况秦清这样出身贫寒的,从小病着了无钱医治,年纪小小就落下不少病根。
胸口像灌了铅,边呼吸都沉重。
他干么要一整夜寻找她?她不是半夜就已经回到家里了吗?
是,之前她是想过干脆离开京城算了,可是走到半路忽然觉得,她实在无处可去,而且她和秦清,也没有到非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,于是走着走着,又走回来了。
他找她一夜,是害怕她就此走掉的吧?
傻瓜……
他这是何必,何苦呢?
秦清动了动。静莲忙将他的被子拉上去,盯着他抖动的睫毛,以为他要醒来了。
可是,没有。他侧了个身,面对她继续沉睡。
她可以更好地看清楚他的面容。英俊风华的男子,怪不得胜远斋周遭的女子,都对他青睐有加。
他怎么偏偏只看上她呢?
是不是月老系错了红绳?
等以后有机会回天界,她一定要去好好地质问质问他。
毫无预警地,秦清睁开了眼睛。
静莲对上他的视线,他登时坐了起来,激动地抓住静莲的手:“你没走吗?没走?”
“没走啦,走到哪儿去?”静莲心虚地笑笑,按着他躺下,“才几天不见而已,你怎么就病得这样了?”
秦清只是看着她不说话。
静莲被看得不自在,“干么这样看着我?”
“没有。”秦清扯扯唇角,“算了,你回来就好——其实,你真的没必要躲到别处去。当真的恼我,以后我不去烦你就是了。”
“想得真多。我什么时候恼你?”
“真的?”
“嗯。”静莲拍小狗似的拍拍他的头,“你好好休息,等病好了,我们再一起玩。”
秦清唇角的笑,很有些苦涩。她仍然是将他定位在玩的伙伴上……也许她对他,真的没有半点男女情义。是他想得太多了。
室内寂静无声。
他们在一起时,从来都是欢声笑语的,像这样清冷僵硬很少有。静莲不免感到不安,正要说些什么,秦清却道:“好,等我好了再一起玩。”
他的笑藏着无奈,静莲一眼就能看穿。心里有丝愧疚,有些不好意思。她暗自问自己,是不是真的错了?
或者她不该贪恋这点温暖。这原本不属于她的啊……也许是她暧昧不明的态度,让他越陷越深。
走出胜远斋后,她茫然走在街头,有些不知所措。离开,她不知该往何处去;留下,和秦清要怎么走下去,她不知道。
或许她一开始就错了,不该到繁华都市,她应该找个乡野之地,好好地汲取日月精华,潜心修练,不问世事,等着能回天界的一天。
可现在,说什么都晚了。
街上人来人往,每个人都与她没有一丝干系。陌生而冷漠的脸庞,没有谁对她露出一丝表情,看着一张张面具似的脸,她想起秦清。
秦清待她的好,是别人从未给予过她的。
绕过一条条街,眼前掠过的风景渐渐稀疏。静莲才发现她的脚走得有些酸了,抬头一间茶馆在眼前,她想找个地方坐坐,抬脚就要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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