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是一样的漫长。
风,是同样的凌冽。
与此同时,齐国太子府的某一间房里,站着一个孤寂的人影。
这间屋子,是八天前的晚上,洛雪嫣待嫁的房间。
他仍记得,这里是一片红色的海洋,到处张贴着喜庆的福字,还有精美的鸳鸯剪纸。
而如今,所有的婚庆装饰都已经撤下,屋子又恢复了曾经洛雪嫣没有住进来时候的冷清萧条。
缓缓的走近菱花镜,他看着里面的自己,脑海中浮现出那晚她一身红色嫁衣的娇美容颜。
她握着他的手,对他说,子誉,谢谢你,谢谢你愿意给我幸福……
那一刻,拥着她,他真的觉得这么多年的等待和付出都是值得的。
她愿意嫁给他,是他听过的最动人的一句话。
然而,造化弄人,她与他,虽也算是最亲密之人,可到底不能结为最亲爱之人。
同母异父的兄妹啊,这是何等的讽刺?
当血淋淋的真相在婚礼上被无言揭开的时候,他恨极了无言,更恨极了罪魁祸首的齐国老皇帝。
恨无言,是因为无言在自己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刻出现,破坏了他的婚礼。
恨老皇帝,是因为他多年前竟对陈怡蓉做出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情来。
可是,转念一想,如果不是无言及时阻止,那么他若真的与洛雪嫣成亲,这便是乱.伦了。
等日后他们知道了真相,这将会更加难以让人接受……
长痛,不如短痛。
无言,他做得对,做得对……
与其将来彼此痛苦,倒不如现在就直接死了心。
只是,他每每想起,差一点就可以与她偕老,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一阵绞痛。
尽管,至今为止,他还是不愿想起那人是他的妹妹……
洛雪嫣从婚礼上跑出去后,没多久他便收到了消息,说是洛雪嫣和君临墨遇到了萧景腾的刺杀,二人双双坠崖。
得知后,他便立马让长生派人去搜寻,但由于半路上遇到了秦峰和于正,他的人便撤了回来。
不过,对于萧景腾这个疯子,萧子誉也并未放过他,而是直接下令削除了萧景腾的皇籍,关押在大牢中。
萧景腾作恶太多,还是大牢更适合他……
手指细细的描绘着桌子上洛雪嫣曾用过的胭脂盒子,萧子誉眼底神色哀伤怅然。
“公子,夜深了,咱们离宫太久了,也该回去了。”因为萧子誉穿得单薄,所以长生便
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他肩头。
萧子誉不舍的扫了一眼屋子的每一处,幽幽道:“长生,你说,人这一生,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呢?”
“公子……”在长生愣神的功夫,萧子誉已经摇头走出了房间。
一边往外走,萧子誉一边问道:“赫连修找到心溪了吗?”
长生道:“公子放心,心溪已经跟赫连王子回去了,听说不日就要举办婚礼了。”
“回去了么?”萧子誉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,只是却让人觉得充满了苦涩。
“心溪心里有赫连修,赫连修也是个能托付终身之人,他们二人能成亲,很好。”
“公子……今日又有大臣上书了,说后位不能空置太久。您……您该立后了。”长生犹豫了会,还是决定开口道:“长生知道您一直以来都无心于帝位,可是现在您……”
萧子誉停住略发沉重的脚步抬头望着如墨一样的天空,缓缓道:“立后一事……再缓缓,告诉那些人,朕会给他们一个答复。”
长生点点头,便跟在萧子誉身后。
二人上了马车,往宫里方向去了。
大概是前日君临墨在御书房对着崔大人等发了脾气,故而在朝堂上,那几位确实安分了许多,话都不敢说一句,倒是省了上朝的不少时间。
但是,早下朝,并不意味着奏折就少。
君临墨低头专心批着奏折,小春子在一旁静立伺候着,时不时的给他研磨,或者倒个茶水什么的,气氛还算融洽。
“皇上,属下回来了。”
这时候,门开了,秦峰大步的走了进来。
君临墨放下折子,沉声道:“找到了?”
秦峰点头,道:“找到了,那日救他的人是慕容瑾萱。”
“慕容瑾萱?”君临墨眸中划过一抹深意,又问道:“她与莫离是什么关系?”
秦峰道:“慕容夫人在生下慕容瑾萱后便去世了,慕容靖阳悲伤过度,也殉情而死。自此,慕容瑾萱便被托付给了副阁主莫离,而逍遥阁也交给了莫离打理。”
君临墨听罢,冷笑一声,随即缓缓道:“他这些日子可还好?”
秦峰一脸纠结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“算是还好吧。”
对于君祁阳如今自暴自弃、自我沦落的状态,说好呢,不算。
可是,作为一个谋朝篡位本该处斩的人来说,有命活着,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!
“日后,不用再盯着他。”君临墨深吸一口气,半晌才道:“那件事情,到此结束吧
。”
秦峰知道君临墨所说的是君祁阳造反一事,便道:“是,属下明白。”
在君祁阳被救走时,秦峰曾劝过君临墨不能放虎归山,但君临墨感恩于云贵妃,故而放走了君祁阳。
之所以再派秦峰去寻他,只不过是为了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如何。
毕竟,君临墨还是了解君祁阳的性子。
离着皇位只差一步,任是谁从云顶上跌下来都要一蹶不振的……
忽然想起来什么,君临墨从折子下面翻出来一个帖子,递给秦峰,“喏,有人约你。”
秦峰看着那烫金帖子,瞪大眼睛,“给我的?”
见君临墨点头,秦峰便好奇的接了过来。
待见到里面的内容后,刚才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立即消失不见。
将帖子推回去,秦峰欲哭无泪道:“皇上,属下能不能不去赴约??”
君临墨提着毛笔在折子上刷刷的写着,头也不抬道:“秦峰,你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敢拒绝陵阁老的人。”
秦峰赶紧摇头,“不不,属下拒绝的是陵瑞,可不是陵阁老。”
即便是陵瑞对他真的上了心,可作为皇上身边唯一的金牌侍卫,他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从了什么人。
再者,对陵瑞,他是真心的怕了。
这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女人,让人捉摸不透。
跟她在一起,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提心吊胆……
所以,约会什么的,最好还是免了吧!
“陵瑞是陵阁老的孙女,你拒绝她,也就是不给陵阁老面子。”君临墨蘸了蘸墨,似笑非笑道:“得罪陵阁老的后果,你可知道?”
不知为何,秦峰觉得君临墨那笑容之后藏着诡异和危险,头摇得更加厉害,“不不,属下坚决不去。”
“你既不愿去,那朕也就不勉强你了。”君临墨吹了吹折子上的墨迹,慢条斯理道:“不过,陵阁老的脾气不怎么好,连先皇都不敢给他脸色。朕倒是有些期待,他发怒时候的样子了。”
“啊!”秦峰听到君临墨这话,抓着头发几近崩溃。
连先皇都不敢惹的陵阁老,他一个小小侍卫,哪里来的资本去招惹人家?
天哪,难道说,他只能去赴约了吗?
就在秦峰抓耳挠腮,内心挣扎无比的时候,又听到君临墨道:“离着约定的时间,可还有一刻钟了。”
“您不早说!”大叫一声,秦峰便身子一闪,奔出了书房。
君临墨笑了笑,心情大好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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